诗人余光中曾说过:“茫茫九州缩于一张舆图”。
一张古旧地图中所蕴藏的丰富信息,足以让人们按图索骥追寻那个年代的城市面貌和市井生活。
《温州古旧地图集》中那一张张地图,就如一根线,串起散落在漫漫长河中的历史,书写着温州的千年文明。 ——题记
温州日报记者 华晓露/文 陈翔/摄
汇集172种古旧地图
为研究温州提供重要资料
翻开大8开的《温州古旧地图集》,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:从世界各地寻访到的172种与温州相关的古舆图与近代地图,根据传存特点与地方特色,分为温州府图组、海防图组、温州城图组、分县图组、山水名胜图组5个图组,大体展现了温州古旧地图的全貌。
2011年,日本京都大学人类学博士、上海师范大学副教授钟翀先生受《温州通史》主编吴松弟先生之邀,着手编著《温州古旧地图集》。他花了3年时间,对现存温州古旧地图进行较为全面地专题调查,收集了温州本地各区县图书馆、博物馆、档案馆等文博机构,中国国家图书馆、上海图书馆、浙江省图书馆、“故宫博物院”与“中央研究院”等主要藏图机构以及日本、美国等海外公私所藏的多种温州古旧地图图像资料,将之汇编成册。
为了呼应“古旧”这个主题,钟翀独具匠心地选取了收入该书的《圣朝升改废置州郡图》中的“温州古旧地图集”字样,作为书名字体。钟翀说,该图选自北宋税安礼所作《历代地理指掌图》,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历史地图集。而宋刻原本仅存于日本东洋文库,故刻本字十分珍贵。
为何宋代之前的地图没有收录?“有可能是宋代之前地图科学并不发达,也有可能是年代太久远,因此无法保留下来。”钟翀说,由于更迭、地图更新等原因,历代传存的老地图存在分散、稀少等问题,难以寻觅。即使是宋代,也仅搜到一张标有温州字样的省际地图。
回顾这一,钟翀也留有遗憾:虽然该书汇集了诸多现存的温州古旧地图,但仍有部分珍贵的地图资料未能编入此书。归纳起来大致有四类:古代绘画中具有写实的甚至实测性质的温州古图。如元代宫廷绘画大师、温州人王振鹏于至治三年(1323)所作的《江山胜览图》;温州的近现代地形图与地籍图;早期外国人所绘的中国地图册与多地珍藏的明清《海防图》、《沿海图》手卷中有关温州的资料;现存本地明清谱牒中的村落图、居址图、风水图等。
作为一种图像文献,该书的出版有何意义?钟翀在序中表示,古旧地图不仅是解读温州区域地理变迁、历史发展与地域文化的第一手基础资料,而且它所显示的史地元素与人文信息,以及测绘、印刷等地图文化与科技文化,乃至近代以来渐至发达的庶民文化等丰富内涵,也大量辐射到其他学科领域,为研究温州历史文化提供了多元的、不可替代的重要史料。
温州市社科联调研员洪振宁认为,这部书籍最大的功绩就是把世界各地的温州古旧地图汇编到一起,为专家学者与普通市民提供了一份查对旧址、探索历史的资料。
学会“望闻问切”
读“活”古旧地图
地图对普通大众而言,是一个工具。通们借用地图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,便发挥了它的价值。但是,钟翀却喜欢探寻地图背后的东西——地图制作于什么年代?所处的历史背景是怎样的?作者想传递什么信息?它有什么样的功能?对他而言,解读这些问号,才算真正把地图读“活”了,才能触摸到历史的脉络。
“一张地图就是一部历史。”钟翀笑言,这些古旧地图并不是沉寂无声的图,它们在方寸之间,向人们传递不同时代的特点。
明中期以后,府县一级的方志编修进入。目前流传下来的万历《温州府志》和几种较早版本的县志中,出现了一些关于府境、县域,甚至府城、县城的方志地图。这些地图中勾画着山水素描,与山水画有异曲同工之处。
“这才是明代方志地图最吸引人的。”钟翀娓娓道来,明代中国山水画发展进入鼎盛时期,许多地图由画师绘制。因此,地图多为平、立面相结合,且有山有水,这与当时盛行的山水画密不可分。
清朝军事关系较为复杂。前有清廷与明郑的持续紧张,后有西洋列强的觊觎与叩关。因此,海防图是清代地图一大特色。钟翀以《浙江温州府海防营汛图》为例,指出绘者有意于卫所、城寨、烽堠等海防设施的表现,还有海防冲要、军额配置及相关战事等的注记,反映出当时局势的紧张。
“历史和地图是一脉相连的。”钟翀在搜寻地图的过程中,常常会遇到年代不详的图。判断地图所属年代,需要参照历史。
最初在中国国家图书馆见到《温州府属全境二十里方图》时,钟翀在注解中找不到任何年代的信息。根据图幅及图式,钟翀发现该图与清光绪二十年刊《温州府总图》高度一致,故推测它是以清光绪二十年图为底图绘制而成。然而,图上瓯江等河流及沿海地区用墨线勾绘了河谷平原及沿海平原,并以不同色块准确区分平原与山地,而营汛、道等标注则更为详确,由此推断该图绘制于光绪二十年之后。
“鉴定地图年代,就像中医治病一样,要‘望闻问切’。”钟翀说,“望”就是看图标,文字通常会表明年代;“闻”就是闻味道,油墨、木刻等气味能传达地图制作的年代;“问”就是找资料,向收藏人询问地图的流传历史;“切”就是深入到那个社会,想象绘制者的用意。
不少孤品为温州人所作
在地图学史上极具价值
在这本地图集中,有许多地图仅有一件存世,堪称孤品,在中国地图学史上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。这其中有不少为温州本地人所制。
在温州城图组中,记者发现了一张色调淡雅、标注详尽的《温州府城图》。“越早的地图越是珍稀。”钟翀告诉记者,这是来自瓯海关贸易报告书内的折页地图,估计为本地画师所作,目前为南开大学图书馆藏。它详细表现了1877年温州开港之初的城市面貌,是极为难得的近代早期城市地图珍品。
在这张手绘地图上,城中的衙署、祠庙以描红框定范围,山形以皴笔表现,城门、牌坊与部分衙署、祠庙及树木用形象绘法表现,街巷、水道、桥梁等均以平面图或符号表现,另用汉字“屋”“行”“店”“田”对相应地物作符号化处理。图中的瓯海关、大英公所、大英、美益洋行等记载则反映了开港初温州近代化的历史。
最为传奇的是,这本书曾于二十六年被日本侵略者劫去。在抗战胜利后,从东京收回。
在温州市图书馆,钟翀还发现了《平阳县志》所载《全县地图及各分图》。它是近代浙江方志名作,也是温州各县方志之中最早的乡镇区分地图,温州本地人参与绘制。
“看到第一眼,感觉特别兴奋。”钟翀说,这套地图根据实测大比例尺地形图编绘,它收录了1:20万的总图1幅、1:5万的乡图11幅、1:5000的平阳县城及金乡城图各1幅,精确表现了初期平阳县的地形高程、城乡聚落、交通水系、土地利用、行政区划等各方面的状况。
难得的是,这套地图是以《浙江全省舆图并水陆道里记》为底图绘制而成。从绘制手法看出,当时地图测绘正处于清《会典图》与1921年开展的标准化地形测绘之间,具有历史性意义。
“温州其实很早就有本地人制作实测地图,水平之高,在中国地图史上实属罕见。”钟翀感叹,绘制地图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。温州人制图的精确度和严谨性,充分体现了温州人吃苦耐劳、一丝不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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